凤凰网《风暴眼》出品

作者｜唐簇与绿蜡

自去年全球砍掉6100人、中国收入骤降 19.6%之后，“蓝色巨人”IBM(国际商业机器公司或万国商业机器公司)重整计划似乎还在加速。

8月26日，有消息称，IBM关闭中国研发部门，涉及员工数量超过1000人。多位IBM员工向凤凰网《风暴眼》证实了该消息的真实性。

40年前，IBM进入中国金融行业和国有企业，在此扎根。如今，IBM将目标对准民营企业的数字化转型与出海，却有离开的苗头。对此，凤凰网《风暴眼》致电IBM官方客服，对方给出的解释是，无法回答，希望拨打公司前台电话。

此后，凤凰网《风暴眼》再度致电IBM前台，电话提示语变为了“由于发生了紧急情况，我们暂时不能接听您的电话，请稍后再打来”。

“‘老板’也在裁员名单中！不按裁员处理，而是协商离职”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李莉是一位在IBM工作13年的研发员工，夫妻二人都在外企工作，目前有两个孩子：一个5岁，一个两岁。她告诉凤凰网《风暴眼》：“今早上冒雨前来开会，全员会议仅开了3分钟，宣布裁员完之后直接切断了会议。大家听完之后很气愤，感觉受到了侮辱。”

大多数员工对裁员感到惊愕。此前，在上周五（8月23日）时李莉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不祥的预兆。当时，还在加班的她突然发现内网权限被收回，便打电话私下咨询了一线经理，才知道裁员是真的。她说，一线经理是上周五晚上得到的裁员通知，而普通员工直到周一早上才正式被通知。

IBM中国有多个分公司，此次研发部门关闭涉及的业务线主要有两条，一是IBM中国开发中心（CDL），另外一条则是IBM中国系统中心（CSL），主要负责研发和测试。此前IBM在中国曾拥有包括IBM中国研究院（CRL）、IBM中国开发实验室（CDL）和系统实验室（CSL）等多个研发部门。在2021年1月，IBM中国研究院被全面关闭。

据了解，目前包括北京、上海、大连等全国各地的研发和测试岗位员工权限均被收回，涉及人数超过一千人。

“不清楚为什么突然裁员，工作都没有交接，也不知道工作应该交接给谁。目前大家都在工位上，还在正常工作。”26日下午，李莉告诉凤凰网《风暴眼》，整个中国研发中心1000多人，包括一线经理、二线经理都要被裁。一线经理是负责部门的人事管理和项目，二线经理是经理的经理。

“目前也没什么可以做的。虽然仍然可访问邮件，但是自己已经无法通过VPN登陆公司内网。另外，老板（一线经理）也在裁员名单。”

按照李莉的说法，目前IBM的说辞是不按裁员处理，而是协商离职。“早上集体谈了下赔偿问题，N是工作年限，2024年9月13日之前签字会得到 N+3的补偿，9月13日之后、9月20日之前签字补偿金额是 N+1，2024年10月31日之后签字没有补偿。至于不签字，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李莉称。

除了被裁掉的研发部门，据李莉表示，此次裁员并不涉及咨询及售后等支持团队。

很多收到裁员通知的IBM员工纷纷在社交平台，写下了与IBM告别的信息。面对自己中年失业，李莉坦言，这个年纪再就业估计很多简历都过不了，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AI取代近8000个工作岗位? “大连很多员工一年多没项目可做”

继微软、惠普、戴尔等外企之后，IBM裁撤技术部门的动作预示着，又一国际大厂在进行重整计划。这也意味着更多的人将面临失业困境。

作为一个曾把青春留在IBM近20年的前员工，看到IBM中国研发中心落幕的陈辉很有感慨。他对凤凰网《风暴眼》表示，个人猜测原因是成本问题，IBM在中国的成本相对于一些其他地区有些贵。

1998年IBM校招年薪10万起，陈辉一度见证过IBM进入中国的扩围时刻。作为外企扛把子，IBM成立于1911年，总公司在美国纽约。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前，IBM在全球计算机领域堪称“领头羊”，其先后在北京、上海设立了办事处。

自1990年起，曾经风光无限的计算机巨头IBM连续3年严重亏损，累亏金额达168亿美元，也正是1993年，IBM中国有限公司又在广州和上海建立了分公司。

令陈辉印象深刻的是，为了解决危机，IBM董事会请来了一位不懂技术的CEO郭士纳，CDL 和 CRL就是成立于郭士纳大刀阔斧改革成功之后，是IBM唯一不用城市命名的lab（实验室），当时各大官媒纷纷以头版报道彰显跨国巨厂对中国的青睐。

在IBM 100多年的发展历史中，除了创始人华生父子，郭士纳是那个让IBM再度焕发了生机的人。经历一系列的裁员及整合，至1994年底，IBM转亏为盈，盈利30亿美元。到2001年郭士纳退休离任时，IBM一年盈利77亿美元，股价翻了十倍。

到目前为止，IBM在中国的办事机构扩展北上广深33个城市，业务渗透到300多个城市。IBM目前在中国的主要业务已经主要聚焦在两个部分——出海和AI。

在中国方面，IBM主要合作客户为大型央国企，以及大型银行。面对业务转型，IBM正从原先的以央国企为主要用户群体的业务布局，逐步转向为更多民营企业业务赋能的业务布局。

曾经相似的故事也在今天上演。受国际形势及新兴科技浪潮的影响，2023年1月，IBM宣布将在全球裁员3900人，公司计划大规模提升所有员工的人工智能技能，预计将用人工智能取代近8000个工作岗位。

近年来，IBM在华经营压力较大。2023年IBM营收619亿美元，同比增长2%。其中，中国收入骤降19.6%。裁员也在进行中。截至 2023 年 12 月底，IBM 共 282200 名员工。相比 2022 年，IBM 减少 6100 人。

刘成是大连IBM的员工。他告诉凤凰网《风暴眼》大连的裁员情况与北京不同。大连好多员工已经一年多没太有项目可做。“此次裁员只能说IBM已经很良心了，没见过哪个公司能白养员工一两年，还正常发工资。现在确实行情不好，公司经营有压力。”刘成称。

“业绩增长不及预期，研发部门搬到印度更省成本。”另一位IBM员工则告诉凤凰网《风暴眼》，美国公司搬到印度是大趋势。

至于裁员是否与AI取代人工相关，不少员工给予了否认。另一位知情人士则对凤凰网《风暴眼》表示，IBM内部启用AI取代人工的项目还很少，短时间内研发部门人员的工作还无法被AI取代。IBM研发部门的搬离动作大概是在三四年前已经启动，IBM在中国在中国只剩下支持部门，以前把大型电脑卖给国有企业、银行，需要继续留下一部分人支持维护。

对于裁员原因，IBM对相关媒体给出的话术是，会根据需要调整运营，为客户提供最佳服务，这些变化不会影响我们为大中华区客户提供支持的能力。中国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越来越重视抓住混合云和人工智能技术带来的机遇，而IBM在中国的本地战略重点则是利用我们在技术和咨询方面的丰富经验，组建具备相应技能的团队，帮助中国客户共创符合他们需求的解决方案。

IBM 大中华区董事长、总经理陈旭东曾公开表示，在大中华区，IBM将继续专注于挖潜重点大客户、突破新市场和大力拓展渠道，帮助中国企业打通从试验到规模应用的生成式AI之旅。

面对值得玩味的公开表态与实际背离的裁撤动作，很多IBM员工感慨，外资的再度调整，意味着一个时代结束了。

（李莉、陈辉、刘成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