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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段成仁 相信眼睛,因为它给了我们真实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就一天天流去,草木黄绿,季节就无声地更替
更多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的眼睛,飞虫飞过眼前,像是个点,又像是个时空的弧度,伸手一抓,抓住个点,弧度却被终结了
这是个能用科学来回答的问题,却不能给眼睛一个完美的答案
每个夜晚来临,有多少双眼睛静止在夜空下,什么才叫不动?什么才叫流逝?没人能回答
于是,诸如渺小,诸如惶惑,诸如绝望不期然而至
就随着自己的眼睛游啊游,游进一条河的深出去了
动与静,走和停都是生命存在的方式,能否做出选择却是难以把握的
一曲优美的音乐淌来了,心在不经意间就漂在河中央,这是在岸边累了的一种解脱
这不是选择出来的,也不需要选择,它就带着你往你想要的方向去了
在这时无选择是幸福,天气好不好没关系,心情好不好也没关系,你心里有没有游泳的意思也没关系,所以你站在岸边,下不下水也没关系,波浪卷上来了,就下去,卷不到,就呆着,就悠闲地看着,超然地想着
但在这人世没有多少悠闲,更无轻易的超然
做出不得已的或是痛苦的选择是家常便饭,易水河波涛汹涌,暗礁密布,对岸杀气森森,浓云滚动,荆轲毅然去了;汨罗江水急滩多,漩涡大如楚怀王的车盖,但楚大夫并没眨一下眼就跳下去了
没有人想这样随便进入一条河的中央,即便一条鱼
站在河边要比漂在河中央清醒多了,这是绝大多数人的经验,冷眼看着万丈波涛,嘴角可以露出些不屑的微笑,知道于己无任何的不利而气定神闲
遇到水清时或阳光明媚时,脱光衣服,往里一扎,这是按自己的意愿做出的动作,没人强迫,算不得随波逐流,跟站在河岸的境遇是一样的,即便喝到几口水,不会呛出恐惧来
自己控制着自己的方向,控制着速度,不会离自己的马甲太远
只不过,闭上眼睛,看见的一般不是清清的水和明媚的阳光,比如我就常常很自然地想到胡杨,准确地说应该是胡杨的骨头或尸骨,半截埋在沙子里,被风磨着光滑的皮肤,大自然天然的根雕
夕阳下它像在呐喊,声浪一阵阵撞在胸脯上,有着万丈波涛的力量和雪水般冰冷
但它不在某条河的边或某个湖的边,它离水很远,远得让人几乎无法把二者联系起来
但它直刺天空的两三枝又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是另一种流动的形式,它更近于某种实质,因为它经历过
经历过就有印记,这印记是在河中产生的,是不知不觉塑造的,站在河边,印记不会是这样
胡杨的悲剧在于,它有根的羁绊,它的生命被水给栓住了,它只能被冲走,被动地被冲走
虽然冲走后,给摄影家提供了极佳的镜头,留给人却是美得让揪心的痛,修补不完的伤疤
冲不走的东西,头脑清醒,虽不一定能上演喜剧,或作展览之用,却能载入史册
易水就没有冲走荆轲,汨罗江也没有冲走楚大夫,他们站在河边的身影就像巍峨的高山,纹丝不动,他们的歌声连同豪气一起被历史录下来,刻在了岸边,刻在了后人的装着佩服的记忆里
水底的礁石也一动不动,但它永远躺在水底,浮不出水面来,它甚至听不到就在它耳边的水的声音
我见过这样场景,河边,河上有桥,人要过桥,有活人,有一个死人,有歌吹,有纸人纸马,有人一路插香火,在引渡
行烧些钱纸插些香火在河边,河水载着黑色的灰烬往下漂去了,人抬着人从桥上过去了
几分钟后,歌吹声消失,一切又恢复平静,水声依旧,桥也依旧,零零星星的纸灰烬,烧了半截的香支,微微偏西的太阳
水底的石头在晃动,像是刚才经过的攒动的人头,一样的溜圆,一样的不可捉摸,一样的麻木
桥是一个通道,是一个避让的通道,人不容易通过它进入历史河流的中心去
桥与河只有影子能重叠在一起,除此,它们永远擦肩而过
李春父子是个例外,茅以升是个例外,瓦·济活耶诺维奇、斯·派罗维奇是个例外
我曾到过一些大湖边上,被那种广阔压迫过,被她的胸怀折服过,但我并没有感到自己的渺小
湖是静的,哪怕有风,我也觉得那是她一时的高兴而跳起的舞蹈
她让人和她一起静下来,和时间一起静下来,不想过去和将来,不想得到的和失去的
河却天生有加快人心跳的本领,让人害怕失去,让人害怕失控,让人产生想跟着去,但又知道要漂往哪里的隐隐的绝望
我就想,我即便站在易水河边,我身上冒起的也只能是恐惧的鸡皮疙瘩,无论如何也唱不出“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或者,汨罗江的漩涡会把我吐出来,吞没过伟大的东西,又怎会在意我这羽毛样的躯体? 对于怕水的人来说,河边比河里要安全,山上比河边要安全
很多人都不自觉地往山上躲,怕湿了鞋,更怕被卷走
实际上,躲在山里的屏息声比号子声更容易被心灵侦测到,何不壮胆到河边走一走呢?
那时的风仿佛从灶膛里吹出来的一样,从弄堂口走过去时,那里的风像是从井底吹出来的,清凉似水
我们在高脚凳的帮助下,将艾草和菖蒲束插在了门框边的缝隙里,然后再从大人手里接过已经磨过粉末的雄黄,沿着屋的墙脚线洒下以驱蜈蚣和毒虫,当然,避毒蛇是最主要的目的
老屋的墙基是青石条砌的,经常是潮湿着的,因为它的凉气吸纳了屋里屋外的潮气,而这样容易吸引来那些喜欢阴凉的毒虫
在屋前屋后的空地上,马兰花成片地开放了,细碎的白花,让夏季的颜色多少有些忧郁,我们用镰刀割去那些荒长的杂草,蜗牛、蛞蝓以及小青蛙纷纷从杂草的荫底显露出来,它们慌张地往另一边的杂草丛里钻,蜈蚣和长线虫是个例外,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一阵乱踩,它们成了一堆烂泥一样
指甲花开得红红艳艳,女孩子们就纷纷采去染指甲,然后比谁染得最红更艳
那种快乐是这个节日里最大的满足
我们喜欢看那些稚童坐在大木桶里,光着身子被大人搓来搓去,小手啪啪地弄着水,弄得大人一身湿
看他们被大人扑上爽身粉,在肚脐眼、耳朵和头发边缘抹上一层黄黄的雄黄粉,然后系上小肚兜
弄堂里飘着一股香汤的气味儿,到处是绿色的艾草和菖蒲束,红色的鸡蛋吊在五色线兜里,在小孩子们的胸前晃来晃去
“小竹马快当当,穿街过弄堂,去到河埠边,坐上大洋船,南洋走番赚大钱
”儿歌飘悠的弄堂里,光线有些暗,那些久闭的窗扉都次第打开了,露出一眼眼黑洞洞的窗,弄堂里走过去多少走番客,多少少年的憧憬在这些雕镂着西洋图案的骑楼和窗棂上闪过,那遥远的南洋在何方?大洋船到底有多大?是不是比这三层楼更高?……偶尔见到一两只陈旧的皮箱摆在门口,里头的东西都像旧照片一样暗淡而发黄
那些梳着旧式发髻的婆婆和穿着西装扎着黑领结的公公一起合影的样子显得那么遥远,发黄的旧照片上,看不出更多的细节,不知道照片上的人的内心是如何?得意、失落、欢喜或是忧愁,他们面无表情,刻板得像那些印在铁皮听上的画像一样
我喜欢在那些皮箱里翻寻那些旧的香烟盒、鼻烟壶、翡翠嘴或是洋人小画本
我记得以前曾经得到过一本英国朗文出版公司印制的连环画《狐狸列那的故事》,爱不释手
那些人物化了的图像让我着迷,成了我最值得骄傲的东西
我经常和我认为最铁的小伙伴一起看那些可笑的图画,狐狸列那为了欺骗狼舅舅,装做垂钓者,从冰冻的窟窿里轻易地用尾巴钓上鱼来,愚蠢的狼舅舅学着列那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冰窟窿眼上,老老实实地等鱼上钩,结果坐得久了,尾巴连同冰窟窿眼一起冻住了,再也拔不出来,列那到了村子边招来了一群猎犬,往狼舅舅的方向追来,狼舅舅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疼痛,使尽全身力气,挣断尾巴,血淋淋地落荒而逃……列那还让满载着一马车鱼的渔夫们上当,它躺在路中间装死,让愚蠢的渔夫把它捡到了车上,满心欢喜的渔夫还以为得到了一张难得的皮毛呢,列那趁机在车上大吃那些美味的鱼儿,末了,还串了一串的鱼跳下马车,它向渔夫们做了了鬼脸后悠然地往家走了,气得那些渔夫们吹胡子瞪眼睛的没有办法
我们笑得直不起腰来,这本连环画成了我手中的秘密武器,在争取好朋友和伙伴的时候,我会拿它来作为有力的诱饵,让所有的人服服帖帖地跟着我
然而,刚坐下不久,严子桢就来敲门了
一进入,他仍旧气冲冲的,书白痴气实足地跟我论理:“迷惑决题目就跑,你这算是什么?”
云在我的身体边,我感受的是自然冷暖、情意跌宕的现实;云在我的脑海内,我体验的是宁静淡泊、心无杂念的意境;云在我的怀抱里,我品位的是清闲悠然、自得其乐的情趣;云在我的心灵中,我享受的是豁达豪放、宠辱皆忘的境界
但好像这次我走心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喜欢他的沉思,喜欢他的人品,喜欢他背后的故事,从第一眼见到他,我感觉他能够束缚我,能够让我的霸道之火不再燃起,但是我至此爱过一个男人,这几年都不曾为谁走过心,动过情